“是呀,可惜不能让女子上战场,否则——”
秦莞一边落子,一边下意识说了一句,话出口才觉有些不妥,不由不好意思的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恕罪,我的意思是……”
不让女子上战场乃是国策,秦莞当着太后的面如此说终究不好。
太后闻言立时笑了,“你这丫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曾几何时,我也这般想过,我小时候看父亲演武,便想跟着摸摸那些刀枪棍棒,母亲却说,女儿家学了武功也无用,不仅如此,母亲早早就想着我以后就算不入宫也是要嫁到临安城的这些公侯之家的,所以呀,硬是不让我学那些,还是父亲,看我压着顽性,时不时带我武上几下。”
太后说着话,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一双眸子,更带了几分年轻的亮彩,秦莞看着这般的太后心中愉悦非常,便低声狡黠道,“原来太后也和我想的一样?”
太后笑音郎朗,“可不是?!这话当年我还对先帝说过呢。”说着,太后眼底又沁出几分温柔来,“说白了,当年若非因为我出身武将,行事洒然直爽,又不像临安贵女们那般多规矩,先帝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太后是先帝的发妻,长子次子都是出自太后,足见对太后的宠爱,而太后一生为皇后,后来继位的也是自己的儿子,若没有恭亲王的谋逆,可谓是十分完满,而她这一生的尊荣,自然有先帝对她的爱怜敬重之情,秦莞听着,便也想到了太后年轻的时候。
太后说着又一叹,“这个世道,女子艰难啊,不管是我,还是将来的你,定然都有颇多为难之地,可像咱们这样的,已经是极好的了。”
如同燕绥不知粟米从何处来,临安城中的贵女们许多都不知坊间最底层百姓的疾苦,而太后却不同,秦莞看着太后慈祥的面容,心中对这位老人家也越发的生出了发自心底的喜爱和敬服,不由说起了早前入京时一路上所见。
太后听着,便道,“从锦州到京城要走快两个月吗?”
太后早就知道秦莞是年前入的京城,却不知秦莞到底走了多久,如今得知了时间,心中便也生出了疑窦,她自然还不知道秦莞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
秦莞略一迟疑方才道,“路上遇到了点麻烦——”
太后挑眉,“听说你们在豫州的时候,住在了豫州庞氏的府中,后来查出,那庞氏竟然是十几年前的黄金大劫案的元凶?”
秦莞颔首,“正是,当时府中还生了命案,我们住在那里,便多留了几日。”
太后点点头,“真是没想到,这件事,我还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当年这件案子闹得极大,可没想到,竟然被燕迟给撞了上,还让他给破了!”
太后语气之中已有骄傲之意,她却不知这案子能破,第一大功臣便是秦莞,秦莞面上笑意明朗,“正是,当时我也没想到,竟然是黄金大劫案。”
“这案子你自然是知道不多的,当年这案子差点引的大周兵败,虽然后来没有败,却也是惨胜,所以那元凶,根本就是万死不足!”
“听闻当年也是睿亲王领兵?”
太后颔首,“是啊,所以可想而知,这案子也算是燕迟的心结了。”
秦莞点了点头,当时在豫州,她便明白这个案子对燕迟的意义何在了。
就这般说着,太后又将当年那场大战如何如何惨烈尽数了一遍,听的秦莞也唏嘘不已,秦莞心中十分尊崇戍边应敌的兵将,太后亦然,二人越说越能说到一处去。
这边厢,最前面的马车里,燕淮一边处理政务一边问袁庆,“太后那边可有乱子?”
袁庆笑道,“好得很呢,刚才侍从来报,说太后和九姑娘说着话呢,时不时的笑一笑,车辇外面都能听到太后的笑声。”
燕淮停下御笔,也露了笑意,“九丫头真是不错。”
袁庆连忙点头,“是呀,太后这一次能出宫,多亏了九姑娘。”
燕淮点头,过了一瞬,燕淮忽然道,“对了,那北魏的公主,可将燕迟找到了?”
说起此事,袁庆笑意更浓,北魏公主拓拔芜虽然注意掩人耳目了,可实际上,又有什么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没找到呢,殿下前几日重理了刑部的卷宗,听说将好多挤压的案子都找了出来让底下的人重审,连着几日都没入宫。”
燕迟的勤勉燕淮知道,燕淮眯眸想了一瞬,到底没露出什么声色,只继续道,“那你觉得,若是朕从了那北魏公主的心愿如何?”
袁庆眼珠儿一转,“北魏公主……身份倒是尊贵,只不过,到底是外邦之人,睿亲王爷只怕不会喜欢……还有太后娘娘那里……”
燕淮一笑,“朕想也是。”
……
……
燕迟本能御马,可他又不能公然御马在太后的车辇旁,干脆他也上了马车,马车里,他的坐榻旁同样摆着几分不知从何处送来的暗信。
白枫看着那些暗信道,“殿下为何忽然查起了此事?”
燕迟皱眉,“这事是当初刚回京就动了心思的,只不过当时皇命来得及,要赶往锦州,否则,如今早已有了眉目了。”说着眸色微暗,“却没想到,刑部竟然没有案子的卷宗。”
白枫想了想,“不在刑部,也不在大理寺,的确奇怪。”
燕迟之所以命人重整刑部衙门府库,为的便是想找和晋王案有关的卷宗,然而整个府库,硬是不见晋王案的一页记录,这实在是太诡异了,燕迟怀疑卷宗在大理寺,又命人暗中往大理寺搜寻,却也没有结果。
“按照往常,凡是亲王皇子犯案,刑部也会留有卷宗,这一次卷宗不见了,一定是有人授意,只是这授意之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白枫便道,“刑部的卷宗,按理来说,只有尚书大人才能随意调看,难道……”
燕迟摇了摇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暂时只暗自查晋王府的事便可。”
白枫将燕迟看过的信整理了一番,“晋王出事之前,晋王府的一切都如常,不像有任何事端的样子,可在那之后,晋王府的人却都消失了。”
桌子上放着的信又从北边沧州送来的,又从南边涠洲送来的,这两个地方,皆有晋王府的故旧,当初事发之后被判了流刑,燕迟花了极大的功夫派人去追查这些晋王府故旧,可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说这些晋王府的旧人无一例外,全在流刑途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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